[此刻] 江南夏苑一战是大荒历史上极其惨烈的一页。而魏微目睹了这一切。 她是在半夜被惊醒的。妖魔在那时发起了围剿。她目睹那个荒火少年边撤退边引燃沿途的麦草垛。妖魔界的首领渐渐领悟到这不过是一个欲盖弥彰的骗局,他有些恼羞成怒,一声令下,全体妖魔大步紧逼上前,那少年终于退无可退,他背贴着山脊,身前是那两个歪歪斜斜的稻草人。 四周青烟升腾,火光映天,黑压压的妖魔睁着愤怒的双眼望着这个欺骗了他们的少年。魏微觉得这些妖魔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他们喷火的目光都可以将那少年烧成灰烬。 有些已经按捺不住的妖魔开始趋步上前了。那少年举起了手中的长斧,他缓缓调转斧面,将利面对准自己。 “停!”妖魔首领大喝一声,妖魔全体停顿下来。“想死,没这么容易!”妖魔首领嘴角抽搐了一下,“老子要慢慢折磨你,要让你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欲哭无泪!” 魏微看见妖魔首领发出了一束光晕缠绕住了那少年的周身,她楞了片刻,待她反应过来时,不禁大吃一惊。她发现那少年已经被禁锢在了那个破败的稻草人身上。 妖魔们得意地邪笑起来。妖魔首领不怀好意地走上前,重重给了稻草人一耳光。她听见妖魔首领说,“你的真元已经被我锁在这个稻草人身上,你一辈子都休想出来了。”更猥琐无耻的事情还在后头。几个妖魔冲上前朝少年身上吐口水,还有几个将骚臭的尿撒在了他身上。真恶心!魏微嘟囔了一句,闭上了眼睛。 等妖魔渐渐散去了,魏微悄悄睁开了眼睛。她看着对面那个破败的稻草人在风中拼命摇晃着,突然感到一丝莫名的惊喜。她一个人待在这里太久了,如今终于有个伴了。何况这个伴,她似乎很早就已经认识。 她看见他缓缓睁开眼睛。风吹来,她在风中哗哗作响:原来是你啊。 他看了看她,突然想起她是谁了。他也在风中动了动:没想到是你。当年真该杀了你。 魏微笑了起来:你有那本事吗? 他沉默了。没人相信他。他是可有可无的。有一类人生下来就是做配角的。他就是。他在风中自卑地垂下了头。 喂,鸟在你头上拉屎了。她逗他。 拉吧。他想,垃圾不接鸟屎接什么。 只是这个叫凌云翔的少年不知道,在之后漫长的五年时光里,对面的稻草人成了他唯一的心灵寄托。
[多年前] 大概在很多子女心中,父母都是英雄一样的人物罢。被崇拜着,被效仿着。的确,凌云翔的言行举止、一招一式都在受养父母潜移默化的影响。而事实上,他们只是一对亡命鸳鸯,一对荒火教的逃兵。 ——在这之后的旅途中,在这之后的人生中,凌云翔颠簸和流离了好久,才接受了这样一个现实:父母不是什么大英雄,他们只是私奔到燕丘的一对亡命天涯鸟。
多年前的一天,他跟随养父母逃亡到巴蜀望川茶馆。众多来往的客人熙熙攘攘。一家人好久没吃过饱饭了。哥哥凌云志很开心,吃了一碗又一碗。凌云舒夫妇倒是心惊不已。他们刚进饭馆不久,就进来一队人马,那装束他们太熟悉了。尽管他们自己早已着布衣凡服,但看见那身装束的人,还是忍不住对视一眼,然后竭力镇静下来,只盼快些吃完,早些离开这个是非之所。 凌云志吃得兴起,挽起袖子去装饭的木桶盛饭。锦棠要制止已经来不及。凌云志还是暴露了胳臂上的荒火文身。邻桌的人先是一楞,然后趋上前来。
不要以为孩子没有记忆。凌云翔准确记住了那一天邻桌所有人的样子。很多年之后,他还可以详尽地描述他们。 三个大人,带着两个孩子。三个大人的装束都有些奇怪,一脸喷火的表情,眼神里满是仇恨。两个孩子,一男一女。那男的,小小的样子,却一脸悍肉;女的目光凌厉,嘴角上扬着,很有点瞧不起人的样子。
凌云翔那一天的全部记忆被兵器的光影和四溅的血花所覆盖。他只记得一群人撕打了起来,为了一件他闻所未闻的物品。父母护送着他们且战且退,一直退到九黎荒火教门口,那群人才讪讪离去。 除了回荒火,他们已无处可去。江湖上已经没了他们的位置。 父母循教规自刎谢罪。自刎前父母把两个娃娃抱在一起,凌云翔听见他们小声对哥哥嘱咐道:要赎我们当年因怯懦而导致的罪。父母这一生的耻辱要靠你偿还。父母除了命,没有别的了,而你还有大把的年华。要把弟弟养大。豆豆虽不是我们的亲骨肉,但救过我们全家人。 教主祝融深明大义,收留了他们,还给小云翔的胳臂上刻上了荒火教的文身。这一举动虽然饱受教徒质疑,但教主还是执意做了——大概就是从这一刻起,凌云翔就卷进了荒火教的是非中心,成为偏见的焦点。这样的质疑一直延续到他死后才逐渐烟消云散。
只是凌云翔没有想到,多年后会在这里以这样一种方式与当年那个玄溟女孩重逢。
[两个稻草人] 喂,你不讲话无不无聊呀!尽管是仇家,但有人说话总比整天干巴巴站着要强。她讨好地同他打招呼。 他想呸她一下,但发现自己呸不出来。他只能在风中摇晃一下:当年该杀了你的! 呵!口气还不小。你打得过谁啊! 他不语了。 告诉你!趁早巴结我!我把幻形珠藏在我的脚丫下了,等五年后我变成人形,也可以解救你! …… 两个人整天吵架。但慢慢就好了起来。彼此有了依赖。他开始喊她姐姐。后来就喊名字了。 她很调皮。很热情。很幽默。 有一次他们俩看见一个弈剑男孩和一个冰心女孩在树林中拥抱。 她说:好了,等下该赤裸裸了。 你怎么什么都懂? 少装逼了。装逼遭雷劈。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 果然不久,两人变成连体了。 这时,一个弈剑女孩跑了过来。 好了,等下有好戏看了。男的要挨耳光了,女的要被吐吐沫了。 果然。男的被刮了一耳光。女的被吐了一口吐沫。 冰心女孩该羞愤地跑了。她胸有成足地说。 果然跑了。 他佩服地看她一眼。真是个神机妙算的巫婆。 她是他生命中一抹独特的阳光。他没见过这样的人。原来的荒火教中,都是肌肉疙瘩,都是靠武器说话,都是火一样的心肠。 但她不一样。她是他生命中的向日葵。是他阴霾中一注温暖的阳光。是他噩梦中温暖心灵的一双手。
而他对她来说,也是独特的。 她没见过眼神这么清澈的人。 在玄溟,所以弟子的关系都是利益相关的。她小小年纪,就知晓了人性的阴和恶。只有他是个例外。 他没有心计。 和他在一起,她的心可以不设防。她想笑就笑。他的情绪不会遮拦,他象个永远无法长大的孩子。该笑的笑,该愁的愁。 他是她利刃的刀鞘。这是个什么样的男孩呢?在他眼里,无谓善与恶,他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好的坏的,他都笑着应对,对他好的坏的,他都不介意。 很多年很多年之后,有人说,“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而那时她就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 他就是她的沧浪之水。
[玄溟往事] 她开始告诉他一些秘密。 他渐渐知道了玄溟的一些事情。 当年那个和她在一起围杀凌云翔养父母的男孩,是她的亲哥哥,叫魏庆堂。 在她成年后,父母也去世了,魏庆堂就总想着叫自己的妹子嫁给玄溟的一个老得像苦瓜一样的将领,以依此提升自己在教内的权势。 她自然不从,双方就这样胶着地应对着。 她知道,魏庆堂一直想杀锦鲤,以盗取幻形珠,并找了魍魉荆一崎买凶,结果没想到荆一崎和那条鲤鱼坠入情网。这样的结果令兄妹二人都感觉很囧。幸亏荆一崎的弟弟荆一峰抢先杀了锦鲤,并抢走了幻形珠,还自以为聪明地将幻形珠埋在床铺下。 这一切当然都没有逃过素来有偷窥癖的魏庆堂的眼睛。魏庆堂悄悄偷走了幻形珠,还把个空盒子物归原处。 但,魏庆堂哪里知道他妹子有比他更为严重的偷窥癖。魏微的偷窥癖简直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她迅捷地把哥哥的幻形珠偷走了。这一结果雷得魏庆堂风中凌乱,于是在妹妹后面狂追不已。魏微被追到江南夏苑,实在无处可逃,于是将幻形珠埋葬在一个稻草人身下,然后指令幻形珠施法,将自己的真身禁锢在这个稻草人身上。她哥哥追来,显然什么也无法发现,悻悻地走了。 嘿嘿,他永远想不到我躲在了这里。她得意地朝凌云翔笑道。 凌云翔彻底无语了。玄溟的事情如此复杂,凌云翔感觉自己被雷得外焦里嫩。
[黑衣人] 不知道又过了多少年。一天冬天的傍晚,老天突然下起大雪来。凌云翔捕捉到了空气中一丝诡异的气息。 “不知道这次又要发生什么事呢?”他在风中摇晃了几下,问对面的魏微。 魏微也摇晃了几下,没好气的口吻:“能有什么好事?总逃不掉兄弟杀戮、情侣反目之类的破事儿。我看都看累了,他们还好意思一再反复上演!” 凌云翔忍不住笑了。这么多年,魏微已经成了他的心灵慰藉。他把自己转化成人形的希望都放在了她身上,而他和她一次次在这个隐蔽的山洼里目睹了兄弟杀戮、情侣反目之类的事情,真是一切都见怪不怪了。
但这一次不同。当凌云翔看见哥哥率领大队人马走进山洼里时,差点惊呼起来——当然,他叫不出来,他只能在夹杂雨点和雪花的风中努力摇晃了几下。 在哥哥和手下的对话中,他渐渐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经过这么多年,反抗军众志成城同仇敌忾,妖魔节节败退,现在战事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扭转时机。能否攻克云轩城将是改变战事格局的分水岭。按照反抗军的计划,今日半夜,埋伏在青田的荒火教人马将释放信号弹,接着埋伏在燕丘和江南交接处的天机营队伍将敲响震天大鼓,这时所有其它**门派都将一拥而上,集体进攻云轩城。 凌云翔又急又喜。急的是他看见哥哥了,却不能兄弟相认,他还要静静等上几年,对面的稻草人才能帮助他变为人形;喜的是这么多年的战斗,这么多年老百姓被生灵涂炭的历史,终将在今夜彻底改变。
哥哥率领队伍搭建好了临时帐篷,信号弹和火引也被妥善隐藏好。天色渐渐黯下来,哥哥和队伍在雨雪交加下小憩片刻,以便半夜行动。凌云翔激动得浑身灼热,看才他看见哥哥,似乎比以前更加强壮了,脸上的胡子茬发青,有个虎头虎脑的小子一直跟在哥哥身边!那一定是他的侄子云展吧。他在最后一次作战出发前,还曾经使劲亲过自己的侄子呢。那时他还那么那么小,粉嫩嫩的一个小人,蜷在包裹里。现在他都这么大了,活脱脱一个小凌云志啊!凌云翔快乐地简直想高歌一曲!就在他在风中高兴地左摇右晃时,一个黑影突然从山壁静静落了下来——这个人!凌云翔一惊,他和对面的稻草人居然一直没发现这个藏在山涧树叶间隙里的人! 他看见这个人影慢慢摸向藏着火引的帐篷。 有那么一刻,凌云翔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这个蒙面黑衣人要干什么? 他听见一声轻微的“噗”的一声。完了。凌云翔预感不妙。他知道这个黑衣人用手中的匕首解决了看护火引的将士。他着急起来,他和对面的稻草人愤怒而剧烈地在风中摇晃起来,可是他们制造的声响实在太微薄了,仿佛还来不及传到安睡的将士耳中,就已经被迅疾的雨雪打落在地。 黑衣人很快就钻出了营地。凌云翔一眼就认出了他的眼睛!那眼睛他太熟悉了。居然是他!凌云翔一下怔住了。 魏微显然也傻眼了——怎么会是他?这个畜生怎么还没死! 蒙面黑衣人轻功了得,他背负着装着火引的包裹跃上山壁上的绳索,瞬间便隐没了踪影。 两个稻草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彻底呆住了。 那个蒙面黑衣人就是魏微的哥哥魏庆堂。 除了诅咒他生痔疮,魏微真是气得无话可说。
[永远不再醒来] 临近半夜,队伍渐渐醒来。 有将士钻进放着火引的帐篷。一阵骚动蓦然传出来。 事情果然同两个稻草人预想得一样。火引全部莫名其妙不翼而飞,看护将士被暗杀。雨雪交加之夜,没有火种,信号弹已无可能点燃。 凌云志急得满头大汗。这么重要的任务,这么机密的一环,却偏偏砸在自己手上!如果信号弹不能升天,天机营将士就不敢擅自擂鼓,所有蓄势待发的其它门派将士都不敢轻举妄动。 在这样的时候,追究谁是始作俑者已经毫无意义。时间分秒逼近,离子夜时分已经迫在眉睫。 凌云翔看见哥哥手足无措的样子,也是心急如焚。这时他听见嘤嘤的抽泣声。是侄子云展。云展受不了这样的惊变,开始啜泣。凌云志将儿子紧紧搂进怀里。
凌云翔多么想像哥哥这样紧紧拥抱自己的侄儿啊。他本是九黎普通百姓后嗣,险些饿死在妖魔制造的荒灾里。他的亲生父母兄弟姐妹全部在那场浩劫中暴毙。如果不是自己的养父母,自己只怕早已是荒原冤魂。 他看见抽泣的侄子,多么想上前去亲亲他饱满的脸蛋,如同亲吻自己幸福而痛苦的童年。多年前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就像一场噩梦。而那梦魇的质地肌理却如此清晰,仿佛伸手可触。如果没有凌家人的视为己出,他怎么可能衣食无忧,怎么可能一步步逼近自己预想的光荣与梦想。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滑过,他感觉心中一直腾腾燃烧着的那簇砥砺之火越烧越旺。哥哥的一番话犹在耳畔,“要赢得别人的尊重,就要做到真正比别人强!要到疆场上抛头颅洒热血,要让别人知道你是条汉子彻彻底底的服你的气!”,胳臂上荒火教的图腾文身烧得他心疼痛起来,哥哥亲自给自己佩带的荒火玉佩还贴在自己的真身上——他想是时候了。他突然感到一种由衷的释然。他倾其一生,不就是在等待这一刻吗?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他凝聚全身真元,集中在胳臂上荒火教的图腾文身上,“哧”的一声,他的胳臂如他所愿,窜出了一股火苗。 “你要干什么?!”魏微惊叫起来,她在风中拼命摇晃着自己的身躯。 他抱歉地看看她。任由胳臂上的火越烧越大。 “火!”凌云志怀中的小侄子率先发现这团微小的火焰。往事瞬间击中了凌云翔。他想起了四岁那年,他在锦棠妈妈温暖的怀里,指着天边,高呼而出的那一声“火”!他真的很想大哭一场,但他根本流不出眼泪,火已经越烧越大,现在他的躯干也已经烧着了。 旁边的荒火将士都楞住了。是云展第一个反应过来:“父亲,咱们有火了!”凌云志恍惚片刻,清醒过来,是的,有火了,不管这火得来得是多么蹊跷和不可思议,但终归是有火了! “亲爱的稻草人!”小侄子冲到他跟前,“我真想抱抱你!” 燃烧的稻草人无力地朝自己的侄子笑了笑。大火已经窜到了他的头部,他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我也真想抱抱你,我亲爱的侄子。他悲伤地想。 对面一直在摇晃的魏微终于停止了动作。火越烧越大,他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他最后努力看了她一眼,又扫了一眼自己的侄子和哥哥,然后抱歉地朝她笑了笑,紧紧闭上了眼帘。
子夜时分终于到了。一朵耀目的信号弹直冲云霄,紧接着震天的鼓声响了起来。凌云志听见从四面八方远远地传来各个门派将士的冲锋杀敌之声。他知道他们赢定了。整个大荒人民的命运,从今夜起,将彻底改变! “杀!”长斧一挥,凌云志大喝一声,所有荒火将士应声呼喊而起,马蹄声响彻原野! ……
数日后,率队大捷的凌云志骑着快马重新来到青田的这处隐蔽山洼里。他的儿子凌云展端坐在马前面,雨雪中,只露出一双洁净单纯的眸子。 奇异着火的稻草人拯救了整个大荒人民。凌云志早觉蹊跷。儿子也一直叫嚷着要回来看看那个稻草人怎么样了。大捷后今日终于有空,凌云志携子一同前往。 远远地,凌云志就发现那个稻草人的残骸已经被白雪覆盖住了。另一个稻草人在风中剧烈摇晃着身躯,像在哀号一般,褴褛的衣衫已经破败得不像个样子。 “爸爸,到了。”小侄子率先跳下马,跑上前去。 凌云志打量一下四周,这个地方他始终觉得诡异得很。 “爸爸,这是什么!”云展大叫起来。 凌云志翻身下马,走上前去。那个稻草人已经烧成了灰烬,焦黑的灰烬被儿子从雪中扒了出来。儿子手中举着一样东西,正对着天,仰着头详细打量着。 凌云志接过儿子手中的东西,一下子怔住了——那是当年他亲自为弟弟佩带的带有荒火图腾的玉佩。这件东西他到死都认得出来。 不好的预感在他的心头翻滚着。他慌乱地扒掉掩埋着的雪,一堆焦黑的灰烬露了出来。泪水哽住了他的呼吸。他心中的难过一层层翻涌着,他用尽毕生的力气才逼退已经涌到眼前的泪水。 “过来,儿子。”他长舒一口气,一把将儿子揽过来,泪水似乎被他舒了出去,散溢到无尽的天地间,“给你的云翔叔叔磕个头。” “啊?”云展还没有反应过来,爸爸已经把他的腰膝折弯。云展乖巧地磕了一个重重的响头。 就在这时,旁边那个一直摇晃着的稻草人突然倒在了地上,大片大片的雪花静谧而执著地掩埋了她。
凌云志和凌云展捧着那堆灰烬和那个玉佩走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个裹着烂花布衫的稻草人在寒风中的倒下。 风刮倒了她。 雪覆盖了她。 冰封冻了她。 而她决定,永远不再醒来。 |